好相处。」
我突然感到有点晕眩,「嗯…你确定吗?」
「确定啊,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喔。我担心怡雯住进来之後会闻到厕所的怪味,因此找了那位师傅重新翻修厕所通风管线,没想到师傅从公共管道间爬出来後,二话不说先跟我收检查费,然後才告诉我不需要翻修。」
「所以,」我看着他,屏息问道,「你的意思是…
「大哥,我们没有幻觉!」他对我露出某种近乎天真的微笑。「师傅说一楼的管道隔间做得非常密实,通风管也很牢固,应该是在建物完工初期就做好了,其他楼层的味道根本就窜不进来!不要说烟味,连尿味都不该出现,如果闻到奇怪的味道从里头飘出来,绝对是有幻觉,这一点师傅十分肯定。」
我以为自己会在意这件事。但我没有,我已经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了,说实话,我宁可现在这一切都是幻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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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小蔡突然朝我身後挥手,街道深处则有两条逐渐b近的人影,是唐伟哲和里长。里长穿着乾净的条纹衬衫颌首回礼,唐伟哲在里长的陪同下,沿街一张张撕下原本贴在电线杆的寻人启事,几分钟後,两人停步在大型的里公布栏前。里长用钥匙打开活动玻璃窗,以一种审慎的态度,将其中一张工整地贴在公布栏里,还反覆用手伏贴纸张的边角。锁好玻璃窗後,他轻拍着唐伟哲的肩,没有多说什麽,安安静静地退出了他的视线。
我猜那天李威健将林巧筠的手机开机後,警方又再次告知唐伟哲发话位置,而他这两个月已经踏遍了相关区域。我低头走向布告栏,其实大可不必这麽做,因为唐伟哲只和我通过讯息,没见过我的样子,即便如此,我还是没勇气抬起头。他的模样b预料中的还要憔悴,纷杂的须丝散布在脸上,用橡皮筋任意紮起马尾,那副倦容就像在遵从某种治丧规则似的,那是一场没有牌位的告别式。他很专注,眼中似乎没有玻璃窗的存在,我分不清那是凝视抑或恍惚,只知道他丝毫没觉察到我的出没。
寻人启事上有两张照片,一张是两人在今年情人节的合影,也是他们最後一次合影,另一张则是在林巧筠出事前,从监视录影器撷下来的影像。里头的林巧筠穿着水蓝sE针织衫和丹宁K,背包里头有那支蓝sE手机和笔记本,她正走过一条长长的斑马线。但实际上她现在穿的是李威健亡妻的衣服,手机已拔掉电池,笔记本里记录的可能是每一天的出货量,或是药包的公克数,她的容貌也不再像图片中那般清秀,如果没打针,图片里人的只是一只垂Si的驮兽。换句话说,这是一张彻底失去功能的寻人启事。
只有斑马线是原来的斑马线。
「她没Si。」唐伟哲突然侧向我,「她没有Si,我认得她的声音。」他的眼神深遂而犀利,彷佛早就知道我是帮她未婚妻注S毒剂的人,我要赎罪,就得趁现在。
倘若我现在往他身後的铁皮屋一指,事情就简单多了,但是困难的部份会跑到我身上,我一再想起李威健寄给我的照片,照片里有很多问号,这是林巧筠希望的结尾吗?照片一旦公诸於世,我还能否苟且善终?我到底该怎麽做?
「监视器。」
我瞥向路灯上的邻里监视器,虽然被树叶遮蔽,但镜头完全对准旧公寓的铁门,「这些监视器早就坏了,如果能找人修好,或许有些线索。」
他点点头,凝视着路灯上的「人人都有罪」,而我终能理解这场战争有赢家,有输家,但没有无辜的人。此时我隐约听见了铁门开启的声音,一回头,林巧筠戴着口罩手提小购物袋准备外出。我刻意盯着她的背影,她四处张望,心怀警戒地往前方的巷口走,还不时调整口罩,而唐伟哲循着我的目光,视线慢慢追上了林巧筠的背影,
背影是不会说谎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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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次唐伟哲没有错过,他毫不犹豫地往前拔足狂奔,拼命地跑,一直到和林巧筠的背影重叠之後,才消失在巷口的转角。